劉家良女兒劉萬儀繼承父親衣缽

作為劉家良及翁靜晶的女兒，劉萬儀注定有一個不平凡的人生，前者是黃飛鴻第四代傳人、洪拳宗師兼電影人，後者身兼藝人、律師、作家多重身份。但在家中，劉家良及翁靜晶不過是平凡人，劉萬儀回憶起成長經歷，總是愉快的：「家裏環境是很輕鬆的，常開玩笑及一起出去玩，對功課也管得不嚴。」劉家良從沒要求子女繼承衣缽，劉萬儀和妹妹只學過一點功夫，到他過世後，她才後悔。「如果我有一天生了孩子，外公可留給他怎樣的回憶？」近年她重學功夫，為傳承父親遺志，也希望在影圈闖出一條「功夫打女」的路。

在「電影．社群．百年嶺南洪拳」展覽中（9月6至25日，香港視覺藝術中心），正展出本地武學宗師的武術及其故事，包括林世榮、劉湛及其子劉家良。劉家良多年來推動功夫電影，將武術融入流行文化，將傳統武德、武術研習帶入電影中，影響深遠。

在展覽開幕現場，劉萬儀穿着一件灰色的功夫衫，耍起兵器來有紋有路。原來這件衫是劉家良的遺物。在外人看來嚴肅非常的武學大師，在女兒面前卻是貪玩的父親。她笑言，自己的性格受父親影響更多，同樣開朗調皮，連喜好也非常相似，喜歡聽他生前愛聽的舊歌，也愛穿他的衣服，喜歡傳統風格的裝扮。

練兵器要戴頭盔

小時候，劉萬儀就已經把劍當玩具，從窗口看出去，她常看到父親在後花園指點徒弟，因此也產生興趣。9歲開始正式習武，最初只是學基本的紮馬功夫，「他從未迫我學習，我小時候也懶（笑），因此對自己不嚴格。」她偶爾也因太辛苦而躲懶，後來才明白紮馬是需要練一輩子的基本功。「如果你可以輕易被別人推倒，打功夫也沒用。」

練好紮馬，就可以開始學拳腳功夫，學一套功夫短則半年，長則3年，不能急進。近年她開始學兵器，因為有一定重量，覺得更難處理，需要反覆練習，才能鍛煉力量舞出輕盈感。她感嘆再重的兵器，父親當年都揮動得輕鬆自在，如今已經難有人可繼承。

家中仍有不少父親和爺爺流傳下來的真實兵器，鋒利又沉重。她記得父親到70多歲仍用這些兵器練習，有兩次耍利劍時不慎割傷自己，要馬上送到急症室，依然不懼怕。她笑言，自己與父親不同，練習時會戴頭盔。「如果打時不小心擦過頭，會立刻爆血。」

從小父親就教她以龍、虎、豹、蛇、鶴為主的五形拳。「爸爸很快就能從一種動物轉換至另一種，很有手力也很快，非常難。」他常跟兩姐妹說，打拳不要把手踭拉後發力，而是要近距離，力量從內而外發出去，這需要用到內功的鍛煉。

「我常問他，為何西拳、泰拳要用全身扭動去打，但功夫卻不用？他說要用裏面發力，而非用死力打。他打一套拳從來不喘氣。他的呼吸發力、動作都是同步的，一氣呵成，是一個完整的系統。」

劉家良的電影常說「武德」，她笑言，父親甚少跟他說這些，反而是在許多生活細節中教她不少人生道理。「不要怕辛苦，要靠自己，尊敬長輩。」父親在電影中強調武術的師徒傳承，真實的他也很看重師徒關係。她指出，不似現在老師與學生那種知識買賣的關係，父親與徒弟就像家人，彼此有很強的聯繫與尊重。

作為武學宗師之後，年幼時她與其他年輕人一樣，為拳術格鬥技術着迷。她曾學習巴西柔術，希望有天能參加美國終極格鬥冠軍賽，「看到有個女仔幾秒內能打低人，我也想變得那樣厲害。」然而父親聽到馬上反對，「他說，如果你學這兩套武術是為了打架或比賽，我絕對不贊成。」最後她因受傷而停止訓練，如今細想父親的話覺得很有道理。「爸爸從來不會用功夫傷害人，功夫對他來說是藝術，是結合哲學、修身、人際關係的系統。」

如今她才重新了解父親的武術哲學，並從母親口中得知，從前父親對其他門派也有廣泛涉獵，「他從不覺得洪拳或自己是最叻的，對其他門派也尊敬。」因此她的短期目標是從其他門派取經，增長知識。

母親指定讀法律

自劉萬儀有記憶開始，父親就已經與癌症搏鬥。「我的家庭是很不傳統的，媽媽出去搵食，做保險又做律師，爸爸在家照顧我們，接送上學，教我們功課和功夫。」父親身體情況時好時壞，全家人的情緒也因此變得不穩，「不知癌症什麼時候復發，總是恐懼和緊張。」

但無論身體怎樣，他都堅持健身和練功。「耍起來仍像他在電影裏那樣迅速激烈」，或許受父親影響，劉萬儀從小就喜歡演戲，最迷《星球大戰》中的激光劍，希望有天也能在屏幕上舞刀弄槍。然而母親對兩個女兒的前路早有定案，要求她們都讀法律，起碼將來生活有保障。「她說，如果想讀其他，就讀完法律自己搵錢，她不會辛苦供我讀搵唔到食的科目。」

縱然想讀戲劇，但她最終認同母親說法，畢業後也實習過，考得牌照，卻依然興趣不大，工作儲到錢，便去紐約讀方法演技，回來後告訴父母自己要加入娛樂圈。「當時我是在電話跟他們說的，爸爸很贊成，媽媽則是從生氣到傷心，但我也決定了。」

如今她覺得在一步步完成自己的夢想，雖然工作不如律師穩定，「但起碼我現在是做想做的事，不會每天一睜開眼睛就不想返工。」她勤練武術，以打女為目標，母親也從不理解變成支持，希望她能將父親的武術發揚光大。背着劉家良女兒的名號，面對不少批評，她也給自己不少壓力，將勤補拙，每天盡量抽2小時練完一套拳。「我不怕辛苦」。

作為武學宗師，劉家良強調電影中的功夫要有真實基礎，然而這種堅持慢慢因潮流轉變，被特技動作片、搞笑武打片等取代。雖然鏡頭、剪接和特技可以造出效果，但劉萬儀仍相信有功夫底子，一切表現可更準確。「打出來是看到分別的。」她認為，學功夫的最大目的都是自修，「如果有機會在幕前表演，是bonus。」

對於近年母親大力打假和尚，她也覺得母親很夠膽，傳聞深圳有不少人要對她不利，她樂觀地哈哈大笑，「雖然我也有擔心，但通常他們會對付的都是她最愛的人，可能我大鑊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