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火工業跑贏大市 避險投資基金式微 2017年10月26日 林行止

2017年10月26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軍火工業跑贏大市 避險投資基金式微

投資雜說兩則。

一、

筆者不止一次在這裏指出，世界局勢緊張（遑論高危），國際「熱錢」便湧進美國「避難」，那不等於說美國必勝且坐收漁利，而是烽煙四起或戰火隨時點燃的地區，皆遠離美國國境；加以即使美國有千般不足，對私產的保護，不遺餘力，這種種他國不易得的優點，令「閒資」面對不明朗前景便直奔美國，美國投資市場遂「百物騰貴」； 不過，所謂「百物」，只是籠統說法，那些內地「先富起來」的高官（？）巨賈沾手的項目，其價之升沉，與內地政治政策關係大於一切，「不知什麼緣故」，內地資金今年下半年開始，突然減少投進有目共睹的海外物業市場（有否在肉眼難見的項目投資則不得其知），遂令那些內地「巨款」（包括國企）興趣大大的高樓大廈，成交萎縮價格牛皮偏軟。眼前的顯例是等同中環的紐約曼哈頓商區，今年第三季成交額只有九億九千一百餘萬（美元．下同），比去年同期跌百分之六十七，較高峰期的二○一五年第一季，跌幅更達百分之九十！

過去一段不短時間，不少投資界精英，以為跟內地豪客在海外投資，萬無一失，想不到「政策市」這種中國特產，一樣左右了美國市場的去從。內地客大多搭通天地，有內幕消息，在市場出入遂着先機；此間跟風客有否這種神通，難說。

不過，大體而言，湧入美國的「熱錢」仍多，而令人感到惶惶不安的是，在世界各巨頭──除了美國總統特朗普──都公開表示要通過外交政治而非軍事手段，解決地緣衝突；在這種情形下，美國軍火工業的股票卻一枝獨秀，跑贏指數何止以倍計。今年開市，標普五百指數企於二千二百六十點水平，昨天以近二千五百七十點收市，升幅約百分之十二點六；但「太空及國防工業指數」，期內由九千七百三十四點升達一萬二千五百八十點左右，漲升百分之三十三弱。

除卻軍火股，資金購進一般美股，似乎與「每股盈利」無關，主要原因應在減稅一旦通過，可能令企業盈利有較大幅度增長，期盼公司利潤有所得着而「入股」，股情之常；而一次過的減稅效應降溫後，由於特朗普信誓旦旦要大搞基建投資，又令樂觀者對美國經濟有無限憧憬，有此想法的人，在利息孳息都不會令人致富的情形下，遂對股票情有獨鍾。

美國是世界最大軍火販子，其軍工股票為投資者垂青，而且在美國增兵阿富汗後並無「消息出盡應獲利回吐」之象，可知世上最精明的人（資本主義庸俗世界觀認為財富愈多的財主愈精明！），仍覺得混亂的世局最終要在大打一場中解決。世界愈亂愈步向險境，有財力有辦法的國家，不管要用來外侵或自衞，莫不擴軍黷武──「擴軍」也許可代以智能機械人，「黷武」不論常規或高端，美國產品最搶手。統計顯示F16、F22、B2（轟炸機）及愛國者導彈銷情最旺，難怪它們的生產商如洛歇馬丁、波音、雷神和Northrop Grumman，其門如市其股如飛了──它們的股價今年來的升幅在百分之三十至五十之間！

「有趣」的是，特朗普目無餘官，狂言癲文（推特），極度「自信」，以為天下無敵；如此猖狂，看似「失禁」，原來卻非無所本。在政府不能亦無法（除非出動「制服部隊」）干預市場的西方股市，其升沉在很大程度上反映經濟盛衰；特朗普去年十一月八日當選後，雖然與各方尤其是媒體的關係惡劣，有段時期天天和記者隔空對罵，但華爾街則頓呈旺盛之象，迄去周五，標普升約百分之二十、道瓊斯升百分之二十六、納斯特升百分之二十八；這種升幅，以具體數字，是華爾街股市增值五萬二千餘億，總市值比十一月八日之前增加百分之二十五！短短十一個月有此成績，股民盡歡顏，他們的笑聲把「批特」的「噪音」壓下去……。

「市儈」出身的特朗普，對着這些數字，喜形於色，說起話來便更沒分寸了！

二、

投資界正在起革命，叱吒股壇數十年的基金公司步入式微。

其原因，除了歐盟將於明年實施第二期的「市場財政媒介指引」（MiFID；第一期於二○○四年推出），進一步規範基金的活動及收費外，同樣重要的因素有二。

第一、更多的大型基建項目及物業集團上市，令投資者可以不通過「中介」，直接在這類有增值前景及收益穩定的投資產品上投資，美國商業顧問公司State Street九月中旬進行的民調（對象為環球一百零五家「機構投資者」），超逾半數受訪者指出已經、將會不經基金公司直接在市場買賣；而此中對基金公司收費太高而提供研究報告可信性不足的，以加拿大和澳洲退休基金居多。這種趨勢，將促成機構投資者組成自己的研究部門，但更多是向專家（包括基金公司）購買研究報告，那似比交由基金公司投資較實惠，以基金公司收費昂貴（Charged hefty fees）而成效沒保證； 或購買研究報告，成績優劣是決定會否繼續光顧的唯一指標。

第二、同樣為了迴避不一定有成效惟收費高昂的基金公司，購進「交易所買賣基金」（ETFs）的投資者愈來愈多──投資者的人數雖未見統計，但相信數不在少，那從投入ETF的環球資金已達三萬五千餘億（比金融危機前的二○○七年增三倍）及ETFs共有約五千家可見。

迄九月底，今年投入ETF的資金達三千三百多億，業內人士估計至二○二一年，世界ETF管理的資金將在七萬億至十萬億之間。

「交易所買賣基金」按照股票所佔指數權數的比例，「平均」購進指數成分股，是所謂「被動投資基金」（Passive Investment Funds）；由於沒有市務部、研究部，行政費用甚低，因此收費低廉合理，令避險（Risk averse）投資者趨之若鶩。ETF於一九九三年首創（買賣標普五百指數成分股），雖然仿效者眾，但至二○○八年雷曼兄弟破產令更多人看清投資基金如何以近乎欺騙手法佔盡客戶（投資者）便宜後才大興。

購進一籃子指數成分股，令投資盈虧與指數同步，只要股市上揚，投資者便有所獲，不思「進取」者──當然樂於投入，其資產（投資者的投入加股息及利潤）相應上升。對管理者和投資者來說，這是完美的投資，可是，這種購進指數成分股的方法，卻令管理人員不理會個別股票的優劣，以至有些在精明投資者眼中根本不值一哂的股票，因ETF的盲目購入而令其價升至與現實（每股盈利）脫節的不合理高位，因此推高了整體指數的數據，比如目前「舒拉循環調整標普五百指數」（Shiller CAPE Ration for S & P 500）P⁄E達三十一點三五倍，雖遠比九九年的四十四倍低，但已進入高危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