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寫書寫到選總統 2024年7月18日 高天佑

 2024年7月18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80後」寫書寫到選總統

在15秒短視頻年代，據說愈來愈少人看書。在美國卻有人憑着「寫書」，以39歲之齡便可望當上副總統。特朗普日前「爆大冷」宣布萬斯（J.D. Vance）為其副總統競選拍檔，後者出身於美國鄉下最不堪的窮人家庭，母親是癮君子，後父多到數不清。這種背景原本注定萬斯難以向上爬，但他當兵賺錢考進大學，一步步改寫命運，2016年出版回憶錄《絕望者之歌》，不但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榜No.1，更在美國朝野引起巨大迴響，現在有望藉此進入白宮。

萬斯回憶錄 打動朝野心

作為「80後」世代，萬斯1984年生於俄亥俄州邊陲鄉郊，父母很早便離異，其母親染上海洛英毒癮，多次再婚離婚，最後萬斯由母親的第三任丈夫收養。可是這個後父本身也是窮人，沒能力讓他上大學。萬斯念完高中便進入美國海軍陸戰隊服役，曾被派駐伊拉克。靠着當兵賺錢，加上軍人福利，萬斯在26歲那年才考進俄亥俄州立大學修讀政治及哲學，最後拿到只授予GPA 3.9分以上學生的最高榮譽學士學位。

憑着成績出眾，萬斯獲耶魯大學錄取攻讀法律博士。值得一提，他在耶魯的第一任導師是華裔律師、學者兼作家蔡美兒（Amy Chua），亦即暢銷書《虎媽的戰歌》作者。蔡美兒對萬斯造成很大影響，間接促成他後來一件改寫人生的大事。

從耶魯畢業後，萬斯最初任職律師，之後轉投科技業風險投資領域，受聘於PayPal、Palantir等科企的共同創辦人Peter Thiel（也是創科暢銷書《從零到一》作者）之私人公司。故事來到這裏，萬斯只不過是一個從底層往上爬的「美國夢」成功例子，雖屬難能可貴，未算罕見。

真正讓萬斯成為巨星級人物的事件發生於他31歲那年，在蔡美兒鼓勵下，他着手撰寫自傳，並於翌年（2016年）出版《絕望者之歌：一個家庭和文化的危機回憶錄》。不少人會質疑，一個30歲出頭、名不經傳的小伙子，有何資格「出自傳」？但正如書名所述，萬斯「回憶」的不只是其個人經歷，還關乎美國傳統家庭和文化，更重要是觸及這些核心價值所面臨的危機。

《絕望者之歌》共有15章，萬斯從家族背景開始，自述成長、求學、當兵，及至成功跨進美國中上層社會的經歷。這些內容表面上純屬個人回憶，妙就妙在幾乎每一章皆涉及美國社會變遷，務求「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萬斯從最低層一步步往上爬的人生經歷豐富，加以其天資聰穎、觸覺敏銳，能夠用文字打動主流讀者。

值得留意，萬斯作為美國土生土長白人男性，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弱勢群體，但他在書中處處表露自己在美國社會中的坎坷弱勢，甚至使用white trash（通常指美國南部的窮困白人）這個俚語自嘲，充分引起與他處境相近的部分美國白人群體共鳴，令他們覺得自己遭受的「逆向種族歧視」（例如高校、企業等把較多名額留給有色人種）等不公待遇終於受到關注。

過去數年來，美國書評界認為有兩本書最能解釋「素人」特朗普何以能捲起政治旋風，並於2016年爆冷當選總統。第一本是2013年出版的《螺絲愈來愈鬆》（The Unwinding），第二本正是萬斯這部回憶錄。該兩書主旨相近，皆闡述美國所謂傳統核心價值面臨「鬆動」危機，差別在於前者由專業媒體人George Packer以第三身角度撰寫，後者則由萬斯以生動的第一身角度自述，故其影響力超出知識分子群體，遍及普羅大眾。例如Netflix也購入《絕望者之歌》版權，拍成電影在2020年播放，由影星Gabriel Basso扮演萬斯，該片在奧斯卡、金球獎等獲得多項提名。

書本具價值 短視頻難代

洛陽紙貴，萬斯亦日漸炙手可熱，尤其他兼具窮人出身、美軍服役、耶魯博士、執業律師、創科新貴等身份元素，兼且還未滿40歲，充滿想像空間和可塑性。舉例說，近年包括谷歌前CEO Eric Schmidt、Andreessen Horowitz創辦人Marc Andreessen、AOL前主席Steve Case等矽谷富豪，紛紛「打本」予萬斯成立合夥投資基金，可說是搶先押注於這位超級明日之星。

超乎很多人意料，毋須等到「明日」，萬斯本周一已獲特朗普宣布為副總統競選拍檔，在共和黨內部也被視為「爆大冷」。據估計，特朗普擬借助萬斯的「青年才俊」形象優勢，特別是後者憑《絕望者之歌》在年輕群體贏得的號召力，藉以「對沖」自己高齡78歲可能造成的暮氣觀感。

特朗普上周六遇槍擊「大難不死」，聲勢更盛，在11月5日總統大選的贏面更高，如無意外，萬斯有望成為美國歷來最年輕的副總統之一（此前的布雷肯里奇和尼克遜，履新副總統職位時分別為36歲和40歲）。

回到文首的問題，現在還有沒有人看書？事實上，除了萬斯外，上文提到他人生中兩位重要人物，即蔡美兒和Peter Thiel，本身也是經典暢銷書作者，就連特朗普也曾署名出版《交易的藝術》、《如何發達》、《成功之道》等19本書（儘管大多被視為有槍手代筆）。由此可見，即使在短視頻及AI年代，書籍的價值暫時仍難被完全替代（順帶植入廣告：今年書展《信報》攤位在會展1A-D28）。特朗普還講過，他挑選副總統的其中一個關鍵考慮，是待自己任滿時，後者能夠接棒「坐正」。且看可望憑「寫書」進入白宮的萬斯，日後能否更上層樓指揮江山。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